周大地：中国需加快推进化石能源存量替代
2016-11-01 17:20:33
摘要：中国能源研究会副理事长周大地表示，能源的发展重点需要尽快调整，避免盲目性，中国真正要搞低碳也要尽快推动进入存量替代过程。
以下为周大地发言实录：
周大地：很高兴能够出席中国节能协会和煤炭总量控制课题组召开的一个大型的来推动中国能源转型的会，能源转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还是有很多困难，特别是中国现在走到市场经济深度很深的一个状态，如果我们看短期的一些现象，可能也会影响我们的一些决策思考。比如我们刚要说把煤炭压下来，突然煤炭价格就来了一个爆炸，过去一两个月内煤炭价格上升40%几。很多人怀疑起来控煤是不是控多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不是对市场变化预计不足。去年股市也出现过大的波动，当时也有人说五千点都不算高，一万点也还可能，结果很多人就把自己钱投进去了，没想到，没用两个月掉回来了。前一段房市的价格也跳的很高，到底是不是真正出现了房屋短缺呢？现在看来也并不是这么个问题。所以中国在新的市场条件下，在金融和流动性过高的条件下，有很多表面的现象，并不一定反映实际的市场需求。我们现在不是真正的煤炭短缺，而是在一个价格预期的条件下，你可以说便宜的煤你买不到，你如果说想花钱高价，煤有都是。真正的物理性的所谓煤炭的消费量增长，实际上是季节性的影响，比如冬季，肯定要多烧几亿吨煤来采暖，这个现象年年都是如此。所以这次煤炭价格上升究竟由于供应不足还是由于其他的经济因素，把煤炭作为金融性活动的空间，这个问题上我们现在还有待观察。从我自己看的情况来看，煤炭的实际消费真正驱动力现在是不足的，而且从各地真正应对雾霾，减少煤炭消费，想采取的行动来看，煤炭还是继续会下降，从过去的需求来看。这是一个开场白。
首先我们要看到“十三五”期间是能源低碳发展重要的转型期，实际上我们的经济转轨已经非常明显了，当然，一个经济的转轨有很多的惯性，有些事不受到教训可能有些人也不愿意退出他原有的市场。但总体上看，从依靠土地、矿产、能源资源投入，以设施产能扩张为主要内容的发展，肯定要进入必须依靠提高质量，提高附加值率的发展阶段。尽管有些人不太愿意干，有些传统产业也不愿意自动退出传统舞台，但这个趋势已经不可扭转。所以我们的能源消费实际上是度过了高速增长期，和我们的产能扩张，靠设施产能建设拉动经济发展是密切挂钩的，经济本身转轨变化，能源也必然相应的进入低速增长期，特别是依靠煤炭扩张保障供应，现在已经很明显的转变成煤炭和煤电的产能过剩了。所以今后的能源不是以保供为主，而是以能源的优质化低碳化成为主要的发展方向。相应而言，能源的发展重点需要尽快调整，避免盲目性，我个人感到，我们很多能源的投资仍然在延续原来的一些投资惯性，对市场的预期还抱有一定的幻想。所以有很多能源投资本身，包括煤电的建设，包括煤化工的很多建设，对于市场前景我个人感到是有很大风险的。
环境保护，绿色发展，低碳发展，已经成为我们今后能源发展的基本要求。前一段可以说在保供和扩张的情况下，我们在很多情况下是牺牲了环境，比如说十几亿吨煤搞到40亿吨煤，这个确实造成了中国大面积雾霾和其他很多严重环境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现在再搞，比如北京为了采暖，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烧煤，现在北京可以加强节能和烧天然气，煤不一定非要用。各方面我认为不适应这种变化，传统投资的惯性还是很大的，能源革命虽然从理论上大家都同意，而且都说要贯彻，但是实际做法上来看，还需要认真的实干，来推动这种转变，如果各方面都不变，还说我们搞能源革命，我觉得那就是没有落实。
当然，中国的环境和碳排放压力仍然是巨大的，具体的不用说了。北京市高兴了一阵，结果9月份、10月份又进入了雾霾高发期，大家也看到，我们治理虽然走了很多路，但现在还基本上靠天吃饭。从国际到中国不同地区的大气污染发展和控制的实际过程、效果来看，能源结构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所以在中国现实的条件下，煤炭还占60%几，很多地区还占70%几，甚至80%的情况下，我们的能源结构调整无论如何都不为过，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要怀疑好像我多调一点就好像调过了，现在我们离真正把大气雾霾治理好所需要的能源结构还有非常远的距离，所以我们现在再努力也做的不够，北京市都不敢提2030年能不能把雾霾真正治理的大伙儿比较满意，比如35微克。说明结构调整和各方面努力确实非常漫长，要求我们改变的比现在已经改变的要多得多。
所以我们的工业锅炉、窑炉以及城市散煤、农村这些能源结构都需要进行重大的变化。大家都知道，散煤和工业窑炉、工业锅炉排放远比电力排放的强度密度要高，电力可以说烟囱里每立方米污染物相对是比较少的，但电力因为数量太大，所以它仍然是非常重要的污染源。有人说我电力已经很清洁了，虽然烟囱清洁了，但每个烟囱每天排的是多少万立方米，你一乘总量仍然不少，我们也算过，所有的允许的排放量可能电力一家都会超过。所以北京周边已经开始要扩大零煤区，如果这个确实做成功的话，对中国大多数受到大气雾霾影响的城市都会是一个示范，人家会问，你北京可以把煤基本上减到零，为什么我们就要受污染，还要继续用煤呢。当然，如果这么想的话，我想中国进一步加快天然气和其他清洁能源来替代煤的步伐还是会有很好的前途的，因为整个中国城市群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口多，有些国家可能都找不到百万人口，在中国100万人口有的时候成了地级市，所以现在有些县都想把百万人口往城市走，所以中国城市的特点，可能和国外相比没有国外人口密度这么大，没有这么连成片的状态，可能对能源结构优化要求会更高。
同时，低碳发展也是迫在眉睫了，因为我们现在也签署了巴黎议定书，明确目标是稳升要控制在2℃之内，而且努力争取低于1.5℃，各国都要提出2050年实现2℃目标的实施路线图，2020年以前要开始对各国的行动进行盘点，重点在于加强力度。实际上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应该尽快，至少要在2025年左右达峰，2050年全球温室气体排放要下降40%-70%，中国现在占了全世界温室气体排放接近30%，至少28%以上。所以如果说全球下降40%-70%的话，中国如果不能下降，还要上升的话，可能那时候全世界只有中国一家就把份额都占没了。而且本世纪后半叶实现能源的零排放，到时候所有的化石能源，除非你用CCS技术解决这个问题。咱们也批准了巴黎协议，中国也需要尽快的加快低碳发展的步伐。
如果真的按照我们承诺的方式来考虑，我们的低碳能源系统发展的时间表是什么样的。第一，我们在2020年左右，也就是说，“十三五”末期我们主要的能源转化和用能系统效率应该达到国际先进水平，2030年左右，在能源消费方式和能效技术方面要引领世界低碳发展方向。为什么？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消费国，我们去年比美国能源消费已经高出35%，而且它的能源消费总量下降，我们还在上升，这个差距更大。当然，和其他所有位列第三、第四的就不是百分之几十，是几倍的消费量。中国这么一个状态，你不达到先进，你搞个落后，你还说我要实现全面小康，还要实现现代化，我个人认为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同时，我们虽然对外承诺了2030年实现碳排放峰值，但是我们还有一句话，尽量要争取提前。我们经过分析，在我们对煤炭不去鼓励使用，不要说我要有目标的把它控制下来，我们国家有可能在2025年以前实现排放峰值，现在从全世界排放峰值要求来看，当然也希望我们能够尽早来实现峰值。所以我们从现在起，不但要看市场自己把煤炭压下来，当然，环保本身就是一个必然的市场需求，这个市场需求变化了，同时我们还可能也要增加一点，为了低碳发展的未来和现在的责任，我们也要有目的的逐年减少煤炭消费总量。同时，对于石油消费也要进行限制，进行有效引导，我们还不能鼓励用油，我们要明显的提高天然气消费比例。电力发展中基本实现由非化石能源电源提供新增电力，现在还差的远，去年电力建设里一半以上是煤电，今年现在煤电仍然还在大规模建设，很多地区的“十三五”能源规划里还要把煤电增加20%、30%，甚至40%，尽管我个人认为不需要这么多，这属于盲目投资。而且我们还要尽快实现一次能源消费总量的增加部分全部由非化石能源提供，包括我们近期可能石油天然气还要增加，但是它可以由煤炭总量消费的降低来抵消。
2030年以后，化石能源消费总量整体下降，那时候石油也要进入总量减少阶段，2040年天然气也不能再增加，要开始下降，这样我们才可能赶上全球的，因为2050年实现峰值以后并不是说你有很长的平台期，你必须考虑比较快的开始一个快速下降期。
实现能源系统低碳转型的主要路径有这么几个长期的考虑。第一，当然是强化节能，因为中国如果不搞节能，还想着以后60亿吨标煤，70亿吨标煤，再多的可再生能源，再多的核电，也供不了那么多，节能是一个重要的前提，一定要把能源消费总量的增量尽快控制下来，甚至以后实现总量的下降。第二，要大幅度提高电力在终端用能中的比例，一方面提高效率，另一方面，因为我们的非化石能源主要是由电力的形式来提供的，现在从长期用能情况来看，能够转换成电能的，早晚都要转换成电能，甚至现在能源车，用汽油柴油以后会用电池或者燃料电池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当然，也要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提高能源转换效率，减少一次能源消费需求。从能源结构改变来讲，首先是减少煤炭，其次是石油，最后是天然气的先后顺序，来降低化石能源的消费比例，最终取消化石能源的使用。这个时间不长，也就是两代能源设备的建设期，比如一个能源设备建设大约要25年、30年的寿命，两次建设以后要变成零碳能源了，大家想想，你的建设是不是能照原样这么往下走。过渡阶段的能源系统是高效的用能系统+天然气+必要石油+少量高效清洁煤炭+非化石能源，最后要形成的低碳和零碳能源发展是先进的零碳用能系统，因为那时候如果你的用能系统还需要用大量的碳作为你的工业过程，包括炼钢，怎么让它解决零碳都很困难，所以我们终端用能系统零碳化，尽管你要用能源，也是一个重大的挑战。加上煤炭，加上可再生能源，加上储能以及如果那时候还用非化石能源，就要储能技术了，这是一个长期的趋势。大家如果这个趋势认识到了，很多投资就可以想想，你是短命的还是风险大的，还是不符合实际的。
节能有长期战略重要意义，时间关系，我点到为止。
现在我们的节能不但是为了能源消费本身的效率和经济性，更重要的是推动经济发展，也是我们今后降低企业成本、改善产品质量、开拓新的营业领域，提高企业经济效益的重要手段。节能要进一步适应和推动经济转型，过去一讲节能就好像我们有一个总量控制，你不得不节，当然，迄今为止所有的节能项目还没有说哪个是赔钱的，经济效益都还是不错的，大约回收期两三年就算长的，所以它是有经济效益的。但是在经济扩张期的时候，企业领导想的是怎么占领市场，怎么搞新产品，甚至搞点房地产，他把节能本身效益忽视了。但现在我们既然经济新常态的时候，真正挖掘经济增长动力的时候，节能就会成为重要的手段。同时，能源已经进入转型期，应该说能源低碳发展将要实现，可以说，非化石能源所有的技术都已经进入大规模发展阶段，不存在所谓的想用用不上这么一个状态，现在的状态基本上是一个成本替代的过程，但是如果你考虑它的外部性，特别是我们治理大气污染，治理我们的水污染、土地污染、固体废物污染，这么一个程度考虑下，可以说所有的我们设想的低碳发展技术都不但有它的客观经济性，而且对我们的经济发展是一个非常好的推动力。
最后，能源生产领域要认真进行供应侧结构调整，我们不能继续寄希望传统能源，特别包括电力、消费重新进入高速增长扩张期，这个是不存在基础的，更不能盲目的为过剩产能制造出路，特别是煤气的下游技术路线，现在为煤炭找出路好像成为一个时髦的事，应该要认真纠正，包括国家和地方政府把大型能源项目作为拉动投资的应急措施，继续扩大能源项目投资的盲目性。煤炭去产能，电力抑制火电盲目扩张，坚决叫停煤制烯烃，煤制天然气，煤制甲醇等待上项目，清理已开工项目。现有火电装机，它的处理能力即使“十三五”电力年增5%，也基本可以满足供应。而现在我们的电力可能也就4000小时左右，和设计的5500小时差了30%以上，所以包括电力规划，监管能力，来避免投资的盲目性，这是我们今后能源革命真正进行能源的管理革命这方面，我个人认为是非常重要的内容，我们不能一放了之，认为市场可以自动的走向一个所谓低碳发展的方向。
环境问题，即使从环境经济学来看，从来也是市场外部性的重大领域，依靠市场自己来调整这根本就是完全对市场不了解的做法，同时我们还要继续加快天然气和其他非化石能源的发展，不能现在一看煤炭多了煤电多了大家一起来让路，比如最近一些政策成了哪个地方煤电多，弃风弃水多，我们就让可再生能源发展先让路，先停止，而没有想到我们实际上中国的低碳发展和绿色发展已经从仅仅的增量替代开始进入存量替代阶段，而且这是很正常的。你看看欧洲，你看看德国，你看看那些国家，它就是存量替代，并不是只能增量变化，存量也变化，中国真正要搞低碳也要尽快推动我们进入存量替代过程。谢谢大家！(能源新闻网)
